THORNS & ROSES

這是一個關於等待的故事，有點悲傷、有點撲朔迷離，像一場無止盡的追尋，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……

我看見自己處於一座宏大的廟堂之上，周圍有雕樑畫棟，卻不同於一般的民間廟宇，有著七彩圖騰盤旋而上。四面牆上雕著幾尾將要飛天的龍，天棚、牆面、雕刻物件全泛著一層金褐色的光芒，不是刺眼而璀燦奪目的那種光，而是柔和且讓人感到安祥。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坐在大堂之上聽經聞法，應該有一、兩百眾以上，僧俗共聚一堂。我在這群人之中好像一點都不突盎。並沒有看見他(或她？)，但是我知道他(她)也在那個地方。

後來不曉得為什麼，我走出那座金色的殿堂，走下一條長而蜿蜒、好像沒有盡頭的階梯，然後我的裝束改變了，長而烏黑的頭髮梳成一個高高的、簡單的髻，上面點綴著五顏六色、精雕細琢的珠花，手裡拿著一條淡紅色的絲帕，身穿著一席大紅霓裳，是一件有著漢服風格的旗袍。若根據衣著來推測時代，應該是在康熙或雍正年間，那時旗人入關已有一段時日，受到漢文化的熏陶較深，不論服裝、飲食或生活習慣上都能找到一絲絲漢化的痕跡。當時的我是一個美麗的滿族女子，有著讓現今的我萬分欣羨的外貌，白皙細緻的皮膚，細長但並不窄小的眼眸，比起漢人還要挺直些的鼻子，塗上胭脂的雙唇豔紅而飽滿。

我一個人不停的走啊走，走下一級又一級的階梯，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，也不知道路的盡頭有什麼在等著我。我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從後方趕上我的步伐，然後是一隻手，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，在那一瞬間，心裡所有的不安與孤獨都一掃而空，彷彿什麼樣的恐懼與害怕都再也擊不倒我，驅走了我心頭的空，然後我不再有所求。我輕輕的抬起頭，望著立定在左方的他，他有著一張不能算俊帥但卻非常清秀的面龐，和一雙溫柔的眼睛，從他的眼裡我能明瞭，他能夠包容一切的我，不管是好的壞的、美的醜的、善的惡的…… 他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長馬褂，頭戴一頂紅頂黑邊尾端有著花翎的帽子，如同任何一個滿清貴族的裝扮。我們〸指緊扣，相視一笑，不需要任何的言語彼此就能懂，然後手牽手，再一起向前走……

接著畫面一閃，出現我與他在那一世裡相識的經過。那時的我在家中的後花園裡賞景，他在假山流水之後發現了我，我靦腆一笑，轉身就要走，他卻拉住了我的手，害得我整張臉如火燒般的紅，他對我說了許多許多，然而我不再記得他到底說了些什麼。第二世的故事到這裡算是告了一段落。

再來就是第三世的開頭…… 他成了比我還要美麗、更加溫柔、更有氣質的大姑娘，穿戴一席紅衣，上頭有著更多花開鳳舞的刺繡；我則換上了她前一世裡的一身裝扮，只不過穿的是深藍色的衣裳。這一世的我個性有些叛逆不馴與莽撞。雖然角色互換，然而誰都沒有放開誰的手，它們還是緊緊交纏，跟著我們走向前方。就在一個轉折口上，我們走進了一間黑暗而寬敞的寢房，裡頭有著一張龐大的雕花木床，床的左右兩方各站著一個手持巨大團扇的宮女。才到房門口還沒走近床沿，我不禁低聲咒了一句：「該死的老賊婆！」她緊張的的輕推我手肘一下，我才作勢揮拍去衣擺上的塵土，接著單膝跪地打個千兒，心不甘情不願的喊了聲：「老佛爺萬安！」我一起身，便換她低伏身子，繡巾往後輕輕一甩，也柔柔的說了聲：「老佛爺吉祥！」我沒看見慈禧的面龐，但我知道那個老女人正病著，她一聲不哼，只揮了下手，示意要我們退下。

走出房門以後，那道無止盡而彎曲的階梯又出現了，我們繼續往下走，去探索未知的命運。在半途還遇上了一群穿著似藍似灰僧袍的人正往上走，可是那些人都還沒有剃渡，他們對我們微微一笑，又繼續朝著目的地邁進。雖然並沒有跟隨著他們的腳步，但我知道他們最終的目的是那座金色的殿堂。我牽著她的手，走著走著，終於走到了樓梯口，而時空卻好像突然之間錯亂了。在最後的幾級階梯上坐了很多很多人，有白種人、黑種人、黃種人，穿著現代的衣衫，他們全都瞪大了眼，好奇的盯著我們看。樓梯口的盡頭是另一道大門，從門往外望，只見一片無止盡的黑暗，是黑夜不是白天。她提議了要往外走，我卻不願，找了個藉口掙脫了她的手，獨自往前走。

這時，從這個空間跳到了另一個空間，她氣喘噓噓、急急忙忙的趕上我，睜大了美麗、水盈盈的雙眼和我約定了再見面的時候，某年某月某日的秋天裡，她說。我敷衍的許下承諾，然後頭也不回的轉頭就走。接著我走上幾〸級階梯，上了一層樓，在一個古色古香的閣樓書房裡發現了我這世的老爸、前世的老爹。他前世的面目和這一世幾乎完全相同，鼻樑上也架著一副又厚又重的黑框老花眼鏡，差別只在於腦後方多了一條花白的長辮子，及一身的長袍馬褂。這副裝扮讓他看起來更像老學究了，害我差點想要噗吃一笑。他跟我說了一些我已記不得的話，然後我們爺兒倆就看破紅塵、相偕出家去了~

所以上一世裡我負了她，背信忘約，忘了我們的約定與承諾。我不知道後來她是怎麼過的，她到底嫁人了沒有，但是我隱隱約約的知道，那輩子裡她為我而流的眼淚從沒有斷過…… 或許，這就是為什麼這一世我總在愛情裡受苦受過，為他痛苦淚流卻沒有怨尤，心甘情願心中懷有他而孤獨的走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個她，然而人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而悔過，直到雲淡風清、海闊天空~

P.S. 相關詩創作，請參照以下網址：http://blog.udn.com/yunju2420/2927108